中国是瓷器之国,也是丝绸之国、茶之国,更是漆之国。大漆,因为性能优良,无与伦比,故能成其“大”,是中国的天然特产。漆液,如同漆树的血液一般,从漆树上被割取下来,再裹挟着历代工艺髹涂到器物上。一滴漆的两次旅行,走了近万年。
割漆第一步:割口
丛林中,一位漆农攀援在漆树上,执刀割口,神情专注。一棵漆树大约可割十个刀口,割时拿刀须稳,下刀须快,提刀要利落。刀取丝掉,口齐无渣。否则,拖泥带水使刀口参差不齐,会降低产漆量。万事开头难,这是割漆的第一步。
从漆树上采漆,是一项专业技术,须由职业的漆农去操作。这不仅是因为天然生漆中的漆酚和漆酶会导致人体皮肤过敏,须小心防范。而且,割漆同样需要体力与技巧,工作收益也并不稳定。割漆艰难,耗费大量精力时间才能获得为数不多的漆液,因此,自古就有“百里千刀一斤漆”的说法。
炼漆变熟
割取后的生漆不能直接用于髹涂,还需经过一个炼制环节。炼制过程中,漆的色彩逐渐加深,最终呈深咖色或是酱褐色。经炼制,生漆变熟漆。上图为炼制场景。
黄与白的交响
漆的本来颜色是乳白色,但由于漆所含的化学物质漆酚不稳定,易被氧化,使颜色加深。当搅动漆液时,已然被氧化为米黄色的表层漆液,便旋转成层层环形的线条,而依旧保持乳白的下层漆液被翻腾上来,二者相互融合,似黄与白的交响曲,旋律激鸣。但是很快,漆酚与氧气进一步接触,生成漆酚醌,这层次分明的环状花纹,也由米黄色渐变为谷黄、深黄,以至浅赭、深褐。
漆之美,不只在于漆膜的光泽鲜亮,也不只在于髹漆工艺的精美绝伦,还在于那些带有“原始”意味的操作之中,化育出来的万般颜色。它们或取法自然,或源于化学反应的奇妙机理,带给人们不一样的漆之美色。
古琴:大漆与灰胎的诗意交融
唐琴表面之漆,为黑色或栗子壳色。漆下的灰胎都是纯鹿角灰(鹿角碎磨所成)。其漆层既坚固又有松隙,既利于保护琴器,又利于共振,使音色更美。而其灰胎下,则用葛布自下而包裹,以防面底粘合之处开裂。
到了宋朝,灰胎下裹以葛布者则不多见了。北宋晚期,出现了八宝灰(鹿角灰中混以黄金、白银、珍珠、玉石、玛瑙、珊瑚、贝壳等碎屑)。凡使用八宝灰之琴,如满天繁星。但此种琴也较为少见。
到了明朝,除黑色及栗子壳色以外,朱漆之琴也已较为常见。除鹿角灰、八宝灰外,也使用瓦灰,另有由中药(无名异)等合成的杂类灰。就质量而言,仍以鹿角灰为最好。而明以后之琴的灰胎,比唐、宋之琴,一般相对较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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