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琴中的“清微淡远”

虞山派是明万历年间在江南常熟兴起的重要琴派。为首的严激和徐青山的琴学造诣很深,在理论上的建树影响深远,被人们称赞是:“黜俗归雅,为中流砥柱。”“清、微、淡、远”是人们对其琴学主张的概括,也是虞山派所倡导的琴曲风格。它反映出古代琴家所推崇的一种审美理想,它还标志着琴曲艺术发展的新阶段,本文拟对其含义、由来及影响作一初步探讨。

“清、微、淡、远”的含义是什么呢?为了准确地理解,应当从第一手材料中寻求答案。尽管虞山派的《松弦馆琴谱》中不曾直接论及,可是在徐青山的《溪山琴况》中却不难发现有关的释文,兹据以介绍如下:

作者认为它是理想音乐基本条件,对创造美好的声音起着决定性作用。他说:“清者,大雅之原本,而为声音之主宰。”为了创造美好的音乐,弹琴应先适宜环境,避开喧嚣的闹市,寻求静谧清幽的处所,否则“地不僻,则不清”。弹琴者的精神状态尤为重要,应当摒除杂念,专心致志于音乐创作,否则“心不静,则不清”,这些都还只是演奏前的先决条件。

至于具体弹奏的时候,则需要“指求其劲,按求其实”,以取得坚实明亮悠扬悦耳的琴音,此之谓“指上之清”,由琴音组成的曲调,要求对比鲜明,层次井然,做到“节奏有迟速之辨,吟揉有缓急之别,章句必欲分明”,此之谓“曲调之清”。有了“指上之清”,又有了“曲调之清”,然后才能为创造“澄然秋潭,皎然寒月”这样理想的艺术境界奠定基础。

文章中虽未列出,但是却有“细”这一条,意思相同,可以参考。其中也分两个层次:一是“运指之细”,指出“音有细眇处,乃在节奏间”,“妙在丝毫之际,意存幽邃之中”;二是“全篇之细”,强调“章句转折处,定将一段情绪缓缓拈出,字字摹神”。可以看出,这两点实际是“清”的补充,“运指之细”是“指上之清”的继续,“全篇之细”是“曲调之清”的延伸。

不同的是“清”中的两条着重于基本技法,“细”中的两条进而提出“意存”和“摹神”的要求。文章说在曲调的微细处加以适当的处理,就可以起到传神达意的作用,强调“琴中雅俗之辨”,“争在纤微”,作者认为不能只注意宏大之处而忽略了细微间巧妙的处理,否则就不能充分表达感情。认为:“但宏大而遗细小,则情未至。”情至之后,则音响有统率,曲调有生命,成为感人的艺术作品。

文章作者认为这是音乐艺术的最高境界:“唯操至妙来则可澹。”又说:“故于兴到而不自纵,气到而不自豪,情到而不自扰,意到而不自浓。”强调要掌握好表达感情的分寸,必需予以适当的控制,决不可漫无节制地尽情宣泄。为了做到这一点,重要的是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,要“祛邪而存正,黜俗而还雅,舍媚而还淳”,这些问题解决了,便可不期然而然,“不着意于淡,而淡之妙自臻”。

正如朱熹所描绘的:“有一种安闲自如之景象,尽是潇洒不群之天趣。”要达到这种境界,不仅要求表现技法游刃有余,而且需要艺术修养炉火纯青,这是很高的标准,所以文中强调指出:“舍艳而相遇于淡者,世之高人韵士也。”这里提到与“淡”相对立的“艳”,认为它“音韵不雅”,不如“淡”那样“不馥而馥”,“为蕊中之兰苣”。

释文中写道:“神为之君”,强调“神”是音乐的灵魂,作品中有了它“时为岑寂也,若游峨嵋之雪;时为流逝也,若在洞庭之波”,幽静舒缓的曲调,使人联想到白雪皑皑之巅,万籁俱寂,心旷神怡;紧张激烈的曲调,则犹如泛舟于瞬息万变的洞庭湖面,波涛汹涌,惊心动魄,缓侥速,莫不有远之微致,不论音乐是快还是慢,都有相应的艺术境界,给人以启迪,这就是“远的微致”,也就是艺术想象力。成功的演奏可以使人“音至于远,境入希夷”,引导人们深人奇妙的艺术境界,浮想联翩,意趣无穷,“而中独有悠悠不已之志”,所谓“得之弦外则有余”。

上述四者结合起来,可以看出:“清”是音乐创作的基本手段,“微”和“淡”是根据艺术表现的需要对基本手段加以制约,最终达到“远”的艺术境界。也可以说:“清”是物质条件,其他为精神条件,没有物质因素,精神因素则无从体现;忽视精神因素,物质因素将失去灵魂。这种关系是符合音乐艺术一般规律的,同时也突现了琴曲艺术的特殊规律。其中“微”和“淡”的要求就是结合琴的演奏方式和演奏性能而提出来的。这也是构成虞山派琴曲风格特色所在。(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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